与下关有关的诗词 下关8633与8603的区别( 六 )


北人早起,路上相逢,辄问讯“喝茶么?”茶是开门七件事之一,乃人生必需品 。
孩提时,屋里有一把大茶壶,坐在一个有棉衬垫的藤箱里,相当保温,要喝茶自己斟 。
我们用的是绿豆碗,这种碗大号的是饭碗,小号的是茶碗,作绿豆色,粗糙耐用,当然不能和宋瓷比,和江西瓷不能比,和洋瓷也不能比,可是有一股朴实敦厚的风貌,现在这种碗早已绝迹,我很怀念 。
这种碗打破了不值几文钱,脑勺子上也不至于挨巴掌 。
银托白瓷小盖碗是祖父专用的,我们看着并不羡慕 。
看那小小的一盏,两口就喝光了,泡两三回就换茶叶,多麻烦 。
如今盖碗很少见了,除非是到故宫博物院拜会蒋院长,他那大客厅里总是会端出盖碗茶敬客,。
再不就是电视剧中也看见有盖碗茶,可是演员一手执盖一手执碗缩着脖子啜茶那狼狈相,令人发噱,因为他们不知道喝盖碗茶应该是怎样的喝法 。
他平素自己喝茶大概一只用玻璃杯、保温杯之类 。
如今,我们此地见到的是盖碗,多半是近年来本地制造的 “万寿无疆”的那种样式,瓷厚了一些;日本制的盖碗,样式微有不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
近有人回大陆,顺便谈是我的旧居,带来我三十多年前天天使用的一只瓷盖碗,原是十二套,只剩此一套了,碗沿还有一点磕损,睹此旧物,勾起往日心情,不禁黯然 。
盖碗究竟是最好的茶具 。
茶叶品种繁多,各有擅长 。
有友来自徽州,同学清华,徽州产茶胜地,但是他看见我用一撮茶叶放在壶里沏茶,表示惊讶,因为他只知道茶叶是烘干打包捆载上船沿江运到沪杭求售,剩下来的茶梗才是家人饮用之物 。
恰如北人所谓的“卖席的睡凉炕” 。
我平素喝茶,不是香片就是龙井,多次到大栅栏东鸿记或西鸿记去买茶叶,在柜台面前一站,徒弟搬来凳子让座,看伙计秤茶叶,分成若干小包,包得见棱见角,那份手艺只有药铺伙计可媲美 。
茉莉花窨过的茶叶临卖的时候再抓一把鲜茉莉放在表面上,所以叫做双窨 。
于是茶店里经常是茶香花香,郁郁菲菲 。
父执有名玉贵者,旗人,精于饮馔,居恒以一半香片一半龙井混合沏之,有香片之浓馥,兼龙井之苦清 。
吾家效而行之,无不称善 。
茶以人为名,乃迳呼此茶为“玉贵”,私家秘传,外人无有得知 。
其实,清茶最为风雅 。
抗战前造访知堂老人于苦茶庵,主客相对总是有清茶一盅,淡淡的、涩瑟的、绿绿的 。
我曾屡侍先君游西湖,从不忘记品尝当地的龙井,不需要攀登南高峰风篁岭,近处的平湖秋月就由上好的龙井茶,开水现冲,风味绝佳 。
茶后进藕粉一碗,四美具矣 。
正是“穿牖而来,夏日清风冬日日;卷帘相见,前山明月后山山 。
” 有朋自六安来,贻我瓜片少许,叶大而绿,饮之有荒野的气息扑鼻 。
其中西瓜茶一种,真有西瓜风味 。
我曾过洞庭,舟泊岳阳楼下,购得君山茶一盒 。
沸水沏之,每片茶叶均如针状直立飘浮,良久始舒展下沉,味品清香不俗 。
初来台湾,粗茶淡饭,颇想倾阮囊之所有再饮茶一端偶作豪华之享受 。
一日过某茶店,索上好龙井,店主将我上下打量,取八元一斤之茶叶以应,余示不满,乃更以十二元者奉上,余仍不满,店主勃然色变,厉声曰:“卖东西看货色,不能专以价钱定上下 。
提高价格,自欺欺人耳!先生奈何不察?”我爱其戆直 。
现在此茶店门庭若市,已成为业中之翘楚 。
此后我饮茶,但论品位,不问价钱 。
茶之以浓酽胜者莫过于功夫茶 。
《潮嘉风月记》说功夫茶要细炭初沸连壶带碗泼浇,斟而细呷之,气味芳烈,较嚼梅花更为清绝 。
我没嚼过梅花,不过我旅居青岛时有一位潮州澄海朋友,每次聚饮酩酊,辄相偕走访一潮州帮巨商于其店肆 。
肆后有密室,烟具、茶具均极考究,小壶小盅犹如玩具 。
更有娈婉卯童伺候煮茶、烧烟,因此经常饱吃功夫茶,诸如铁观音、大红袍,吃了之后还携带几匣回家 。
不只是否故弄玄虚,谓炉火于茶具相距七步为度,沸水和温度方合标准 。
与小盅而饮之,若饮罢迳自返盅于盘,则主人不悦,须举盅至鼻头梦嗅两下 。
这茶最具解酒之功,如嚼橄榄,舌根微涩,数巡之后,好像越喝越渴,欲罢不能 。
喝功夫茶,要有工夫,细呷细品,要有设备,要人服侍,如今乱糟糟的社会里谁有那么多的功夫?红泥小火炉哪里去找?伺候茶汤的人更无论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