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花落满地的诗词 花落诗词( 三 )


当时他对《镜中》把握不定,但对《何人斯》却很自信,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首诗是他早期诗歌的力作并将奠定他作为一名大诗人的声誉 。
《何人斯》是对《诗经?何人斯》创造性(甚至革命性)的改写,并融入个人的当代生活与知识经验 。
他诗中特有的“人称变换技巧”,已从这两首诗开始并成为他写作技艺的胎记与指纹,之后,他对这一技巧将运用得更加娴熟 。
“你”、“我”、“他”在其诗中交替转换、推波助澜,形成一个多向度的完整布局 。
毫无疑问,张枣一定是被《何人斯》这3个字闪电般击中,因而忽然获得某种神秘的现代启示 。
在我与他的交往中,我常常见他为这个或那个汉字沉醉入迷,他甚至说要亲手称一下这个或那个(写入某首诗的)字的重量,以确定一首诗中字与字之间搭配后产生的轻重缓急之精确度 。
《何人斯》开篇4行对张枣《何人斯》的触动尤其重要,且引来一晤: 彼何人斯?其心孔艰;胡逝我梁,不入我门? 劈头一问,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呀?正是张枣每时每刻都在揪心叩问并思考的问题,他的诗可说是处处都有这样的问题意识,即他终其一生都在问:我是哪一个?张枣的这首《何人斯》也是从当前一问:“究竟是什么人?”一路追踪下去,直到结尾“我就会告诉你,你是哪一个” 。
说来奇异:湖南人近代以来就以强悍闻名,而张枣平时最爱说一句口头禅:“我是湖南人 。
” 那意思我明白,即指他本人是非常坚强的 。
“坚强”一词,他曾无数次在给我的来信中反复强调,这里仅抄录他1991年3月25日致我的信中一小段: 不过,我们应该坚强,世界上再没有比坚强这个品质更可贵的东西了!有一天我看到一个庞德的纪念片(电影),他说:“我发誓,一辈子也不写一句感伤的诗!”我听了热泪盈眶 。
但这内心强悍的湖南人总是轻盈的 。
奇妙的张力——轻盈与强悍――他天生具有,《镜中》最能反映他身上这一对张力――至柔与至刚――所达至的平衡 。
我还记得我当时严肃的表情,我郑重地告诉他:“这是一首会轰动大江南北的诗……”(柏华:《张枣 幸福是十分偶然的事 》) 《 镜中》、《何人斯》等诗,迎合了他不久(1986年)写出的一个诗观,这诗观与T.S.Eliot的“传统与个人才能”完全匹配,即:“必须强调的是诗人应该加强或努力获得一种对过去的意识,而且应该在他的整个创作生涯中继续加强这种意识 。
” 他着迷于他那已经开始的现代汉诗的新传统试验,着迷于成为一个古老的馨香时代在当下活的体现者 。
1988年7月27日,他从德国特里尔来信告诉我: 中国文人有一个大缺点,就是爱把写作与个人幸福连在一起,因此要么就去投机取巧,要么就碰得头破血流,这是十分原始的心理,谁相信人间有什么幸福可言,谁就是原始人 。
痛苦和不幸是我们的常调,幸福才是十分偶然的事情,什么时候把痛苦当成家常便饭,当成睡眠、起居一类东西,那么一个人就算有福了 。
在此,他间接批评了中国文学中有些文人,由于功利目的太强,从而导致其作品的现实感过于贴近当下的俗事了 。
他在我的印象中基本没有任何世俗生活的痛苦,即便有,他也会立刻转换为一种张枣式的高远飘逸的诗性 。
他的痛苦的形上学:仅仅是因为传统风物不停地消失,使之难以挽留;因为“少年心事当拿云”的古典青春将不再回来,又使之难以招魂 。
他的这种纯粹天生诗意的感发对于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