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时分( 二 )
地上的雪积厚了,行人走路都特别小心 。一个人独自一路走去,路上就留着长长的脚印,渐行渐远 。
雪继续下,脚印慢慢被新雪覆盖,什么也看不出了 。只有我一直凝视,知道曾经有人走过 。
“好看吗?”
我靠在轮椅旁,指给母亲看繁花一样的雪漫天飞扬 。
母亲没有回答 。她睡着了 。她的头低垂到胸前,裹在厚厚的红色毛毯里,看起来像沉湎在童年的梦里 。
没有什么能吵醒她,没有什么能惊扰她,她好像一心在听自己故乡落雪的声音 。
有一群海鸥和乌鸦聒噪着,为了争食被车轧过的雪地上的鼠尸,扑扇着翅膀,一面锐声厉叫,一面乘隙叼食地上的尸肉 。雪,沉静在地面上的雪,被它们扑扇着的翅膀惊动,飞扬起来 。雪这么轻,一点点风,一点点不安骚动,就纷乱了起来 。
“啊……”
母亲在睡梦中长长叹了一声 。她的额头、眉眼四周、嘴角、两颊、下巴、颈项各处,都是皱纹,像雪地上的辙痕,一道一道,一条一条,许多被惊扰的痕迹 。
大雪持续了一整天 。地上的雪堆得有半尺高了 。小树丛的顶端也顶着一堆雪,像蘑菇的帽子 。
被车轮轧过的雪结了冰,路上很滑,开车的人很小心,车子无声滑过 。白色的雪掺杂着黑色的泥,也不再纯白洁净了,看起来有一点邋遢 。路上的行人怕摔跤,走路也特别谨慎,每一步都踏得稳重 。
入夜以后,雪还在落,我扶母亲上床睡了 。临睡前她叮咛我:“床头留一盏灯,不要关 。”
我独自靠在窗边看雪 。客厅的灯都熄了,只有母亲卧室床头一点幽微遥远的光,反映在玻璃上 。室外因此显得很亮,白花花、澄净的雪,好像明亮的月光 。
没有想到在下雪的夜晚户外是这么明亮的 。看起来像宋人画的雪景 。宋人画雪不常用锌白、铅粉这些颜料,只是把背景用墨衬黑,一层层渲染,留出山头的白、树梢的白,甚至花蕾上的白 。
白,到了是空白 。白,就仿佛不再是色彩,不再是实体的存在 。白,变成一种心境,一种看尽繁华之后生命终极的领悟 。
唐人张若虚,看江水,看月光,看空中飞霜飘落,看沙渚上的鸥鸟,看到最后,都只是白,都只是空白 。他说:“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
白,是看不见的,只能是一种领悟 。
远处街角有一盏路灯,照着雪花飞扬,像舞台上特别打的灯光 。雪在光里迷离纷飞,像清明时节山间祭拜亲人烧剩的纸灰,纷纷扬扬;又像千万只刚刚孵化的白蝴蝶,漫天飞舞 。
远远听到母亲熟睡时缓慢悠长的鼻息,像一片一片雪花,轻轻沉落到地上 。编后语:与爱的人在一起,暴风雪都经不住温柔相摧,让人感动的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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