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要逼我成为你( 七 )


母亲似乎认同了祖母分析的原因,她擦掉眼泪,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 。我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夹生饭,只觉得嘴里很咸 。
6.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父亲讲电话的声音吵醒 。
与其说他是在讲电话,不如说他在骂人 。他在骂姐姐,挂了电话还在骂,骂她是泼出去的水,白养这么大,赶不回来过年就算了,怎么过两天还不能回来 。然后是母亲的声音,说雪大路上滑,招娣大着肚子,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好 。
母亲的话没安慰到父亲,反倒引火烧身了,父亲骂道:“都是你教的好女儿 。”
我快步冲下楼,对他们大喊:“别吵了!”
父亲立刻调转枪头,质问我有什么资格可以教育他 。我气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全身发抖,眼泪也止不住,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关起房门,哭了个够 。
我趴在床上,想到我可怜的母亲,觉得胸口堵得慌,想到暴君一样的父亲,又怒火中烧 。过年团圆的喜庆日子,我们家却是刀枪相向,为什么一家人不能好好过一个年?或许母亲已经成功修补好了心里的豁口,可我和父亲之间的裂痕,是永远也无法修补好的 。
我甚至怀念起在学校的日子来,希望可以早一点开学,转念想到即将来临的高考,我又难过了起来 。我的学习成绩不像小学的时候那么优秀了,不再是“三好学生”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得过奖状了 。我的数学烂得一塌糊涂,我想我可能考不上大学了,我要一辈子被困在王家村了,像母亲那样,任凭怎么努力也走不出冰冻三尺的雪地,冻僵的双脚就陷在里面,我想我要冻死在这场雪灾里了 。
为了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我下了楼 。祖母坐在火桶里看电视,从我放寒假的第一天开始,貌似她就一直坐在火桶里,所以她的身上有一股烤红薯的味道 。她对着电视机说话,感叹雪下得真大,说那些滞留在火车站不能回家过年的人真是可怜,又说姐姐没回来过年,家里冷清不少 。
春节在鸡飞狗跳的煎熬中过完了,父亲回到他工作的城市,我也很快回到镇上,为高考冲刺 。
半年后,我高考的结果没有任何意外,除了语文分数不错,成绩很烂 。在我那所普通高中的文科班,只有我们班班长考上了本科 。我深知自己不是应试教育的料,即使复读一两年,也考不上任何一本或二本的学校,所以选择了读大专 。即便如此,我还是在所有的志愿里填了外省的学校 。对于学校和专业,我并无太多了解,毕竟选择有限,反正都是大专院校,没有什么差别,我只在乎学校的地理位置,离家越远越好 。
陪祖母看奥运会开幕式重播的傍晚,我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祖母问我学校在哪个城市,我告诉她在苏州,江苏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