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图》经典读后感有感( 二 )


纵然这部小说未能再现《流溪》的惊艳与震撼(个人感受),且作为北方读者多少受限于方言障碍,但我仍随着一双蛙眼和凌驾于上空的神爷火华,穿越至清朝的广州,见到吃咸水饭的船公、船婆、船仔、船女、十三行街上的贫民、买办、番鬼和游走在村落撑船的货郎,被泼辣豪爽的契家姐与蛙仔之间以命相护的情谊感动,扼腕于她们身为女(雌)性同病相怜的苦痛命运;再漂至澳门大三巴,目睹番鬼乐园种种华洋杂处的奇葩与魔幻,笑叹人类装扮训练动物的迷思和诡异;最后远渡重洋来到曾经的日不落,为动物园内自残啄羽的丹顶鹤、冻饿至死的马来貘、下落不明的大羊驼、皮开肉绽的非洲象和死无葬身之地的饲养员们感到悲伤,因巨蛙能得迭亚高拼死相救而落泪 。书至末尾,一场西班牙大流感将人类赶回“恐惧洞穴、抱紧自己”,而现实中的小说同样创作于另一场未完结的瘟疫 。这一道书内书外的循环,真不知哪个才是梦 。
《潮汐图》读后感(三):当巨蛙生吞文明
在大家的想象中,与文学相关的工作一定是充满诗意的、生动的 。然而,作为一个学院体制内的文学研究者,我的日常工作实际上更多地与芜杂的文献材料、严谨的逻辑论证有关 。日子久了,所谓文学的感觉甚至会遭到磨损,变得有些迟钝 。因此,合上林棹新作《潮汐图》的时候,我在潮涌般的快乐中品尝到了一丝隐秘的羡艳 。快乐自是不必说,羡艳则源自作者庞大充沛的想象力,和对语言近乎野蛮的直觉 。
还记得初次阅读林棹,是她的处女作《流溪》 。作为成长在岭南的女性,在翻开《流溪》的第一个瞬间就可以轻易地和另一个岭南少女相认,然后追随她逡巡在亚热带的密林、季风与潮湿里 。如果说《流溪》是岭南的今生,那么《潮汐图》大概是岭南的前世 。
这是一个由虚构生物巨蛙讲述的故事 。巨蛙说,“我发现自己认识世界的方式是生吞 。”巨蛙通过生吞水中之物岸边之物认识了珠江、贫贱和汉字 。于是,故事的语言风格亦犹如生吞 。巨蛙不是作家,她不需要懂得何谓剪裁,何谓详略得当,不需要区分故事的主干或细节 。她生吞下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尝到的所有,无需咀嚼,不经消化,然后宛如产卵一般泻于纸面:无论贵或贱、生或死、甚至有机或无机的一切,挤挤挨挨,黏腻密集得让人既恐惧又好奇 。巨蛙不是人,她不做“万物的尺度”,因此她生吞之后模糊了一切事物的边界 。她口中的颜料水彩“吃棉纸”,“自由地吃过去、吃开去”,“吃出老榕须格局”;她腹中的滚滚浓烟“发围,挺起孕肚” 。在这些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萧红和北中国,那些寂寞的西红柿,张开大嘴的泥坑子,产崽的女人和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