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图》经典读后感有感( 四 )


最值得玩味的是,巨蛙在动物园冷静地自剖:观察丹顶鹤与死神的缠斗带来关乎“审美、新知,和别的什么说不上来的”“自我感动的欢愉” 。然而,当巨蛙逃出动物园遇到了更为远古的粉头鸭、恒河猴和袋狼时,她觉得它们“怪”,她表现得“很有教养”,她“用人的姿势坐下”,询问它们人的踪迹 。巨蛙对它们不感兴趣,在生命的终点她仍然自觉地与雪达犬保持灵魂的界限,因为雪达犬把教授与女助手埃莉诺关于地球的辩论当成催眠曲 。我们更不要忘记,巨蛙的挚友冯喜,是一个“要搏老命去”“远处地方”的画师 。实际上,从珠江沿岸漂流到欧陆中心的巨蛙,实现的正是冯喜的一生所求 。巨蛙是人类冯喜的兽影 。一个岭南人“尽全部努力去想象冰川、白夜和极寒”,想象的不是远处地方的蛮荒,而是遥远的新知;“出海病”不一定是开疆拓土的野心,也可能是上下求索的欲望 。好奇,或许正是文明的本能 。
《潮汐图》的扉页有粤谚“听古勿驳古”,开篇第一句则为“我是虚构之物” 。作者坦坦荡荡地宣布虚构的“特权”、故事的“特权”,正如太虚幻境的门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其实,这是人类的童年,或者说童年的人类曾经最热爱的那种故事——是神话又是历史,是传说又是寓言 。又是新世纪一个新的十年,以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疫病作为开端的十年,如此大动荡大不安的时刻,正是阅读这样故事的最好时刻 。
2021-11-21
注:本文已发表于《文汇报》,发表时题目及正文有修改 。
《潮汐图》读后感(四):远方搭纸而来
2020年4月,林棹出版了第一部小说《流溪》,与此同时,她的第二部小说接近完稿 。去年的采访里谈到新小说,林棹将其概括为关于清朝广东和一个女青蛙,她希望新小说对自己来说是足够陌生的 。那么,对于读过《流溪》,已收藏南国的地域感和矿石般的语言来辨识小说家身份的这批读者,要如何在清朝与女青蛙之间,在熟悉与陌生之间想象这部新小说?
反而,所有想象因落空而满足 。新小说取名《潮汐图》,写作缘起林棹曾偶遇的一幅19世纪中叶的水彩花蝶 。历史学家西蒙·沙玛那句“对传统文化的挖掘者总会被突起于日常生活表面的那些东西绊住……引他前往历史的更深处”是对林棹一系列遭遇最贴切的描述 。随后,林棹遇到一部粤英词典,一系列中国贸易画,动身游历珠江 。双脚丈量的现实和历史不够真确的残片在小说家这里同时交汇,是作品雏形的发端 。所谓“潮汐图”,既是两种时空交汇的结果,也是化身潮汐的虚构之物反复冲抵陆地般坚固的记忆淤层,在其真空处植入的一段奇幻之旅——亦是小说要讲述的:19世纪初的清朝,一头诞生在珠江边的巨蛙由此一路游历,先后落脚广州城、蚝镜(澳门)、游增(欧陆帝国),沿途吞食万物与见闻,得到数种身份,抵达一个早已明晰的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