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怀激烈”又“忧从中来”

“壮怀激烈”又“忧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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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八年(公元213年)夏五月,汉献帝刘协使御史大夫郗虑册命曹操为魏公,加九锡,曹操谦让三次后受命 。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汉献帝进操为魏王,4年后,曹操死,汉帝禅让,天下属曹魏 。
这一段仓皇历史的导演者——曹操,最初,他像一个求上进的贫寒青年一样,只是不想让别人“目为凡愚”,希望“建立名誉”,最终,却以拯救天下自任,要“垂名于后” 。他的个性与作为,令世人讶异和惊悚,历朝历代,人们在“恶”“善”“奸”“雄”之间,斟酌称量曹操 。然而,大多数时候,学士文人往往止步于道德判断,而忽略了曹操充满张力的性格与人格,忽略了他对有常的“性命”与无常的人生的关注 。
事实上,曹操的作为,多少对应着我们每一个人内心的纠结,对于他的肯定与否定,就如同自我肯定与自我否定一样,如同所谓“本我”“自我”与“超我”的博弈一样,因为难以取舍,难以定义,难免被简化或者符号化,非如此,我们难以心安理得地面对他 。
曹操出身寒微,“莫能审其生出本末”,他的那个说得出口的所谓“世系”,据说是他父亲曹嵩被桓帝的宦官曹腾收为养子,并花钱买下太尉衔才获得的 。曹操曾经自作家传,将自己的家族漫无边际地遥遥仰攀到周天子同宗曹叔振铎,这尤其可见他对此耿耿于怀 。
【“壮怀激烈”又“忧从中来”】自卑可以导演出无止境的自尊需要,更可以强化那种以生命为赌注的冲动,强化所谓勇敢、偏执、强固 。曹操敢于亲率数千战士毅然同董卓的精骑决战,绝非可能只是出于“义勇”,而包括他“自我证明”的骄矜和“志在天下”的盘算 。当他赌博似的出奇制胜,一举歼灭袁绍,进而战伐攻取,差不多据有了当时的整个北中国时,他的“自我证明”的功业,在以成败论英雄的后人眼里,就不再是“匹夫之勇”的侥幸,而上升为“成者为王”的“历史选择”了 。
他的多少有些令人生畏的领袖风范,不仅在于他敢于越夺古礼古训而无所忌惮,以高祖为“贪财好色”,还体现在他为我所用、咄咄逼人的进攻性的行动策略与风格,譬如嘉赏贤能,延聘招揽文章学术之士,为有才艺而未必有德者的辩护,对冒犯尊严的异己者的惩处,俭朴到吝啬的持身持家 。然而,英雄阔步伴随四顾茫然,豪迈伴随悲壮,“壮怀激烈”然后“忧从中来” 。
强烈的一空依傍的主体,是高昂激越的,又是悲凉寂寞的,是忘我的,又是自我的,是高亢的,又是低回婉转的 。意识到有限,因为渴望无限,于是有难以逃逸的哀恸,因为一无所有,于是有意气,有“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的空虚与向往 。或许,这正是曹操成为诗人的契机 。